虹光 | 愚人呓语集

细雪落着，缤纷光彩下映着渐渐铺满地面的白。闪烁着微光的的街灯衬出飘飞的颗粒，女孩走着，寂静的夜里，沙沙踏雪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引子

一

平稳的车厢内能听到列车运行的声音，她庆幸着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努力地把目光集中，不去理睬和关注身旁人，把头抵在窗上，呆呆地望着窗外飞速变动景色，好像这样就能逃避刚刚发生一切。是第几次这样了，她已经记不清楚了，为着一个事情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争论不休，心里有点儿厌倦也有点儿难受，但是还是得装作一副生气的模样以此更快地逃避世俗的围追与堵截。朔方的天是怎样的呢，心绪渐渐飘散出去；朔方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呢，她忍不住想：远离了熟悉的一切，又会是怎样的呢……

“由Z城开往B地的列车已经到达本站，请要下车的乘客按照先上后下的顺序及时下车……”

她站了起来，和大多数人一样，一言不发地接过重重的行李箱，稍微拽了一下衣边，听到了门开的声响，顺着汹涌的人潮，涌向他乡的天光……

二

已经是第几个这样的日子了，好像已经记不大清了，生物钟在一片漆黑中本能地唤醒酣眠的自己，尚是望不到星子的凌晨，距离日升越来越久，脑海里依稀记得是回归线南巡的缘故，她想起昨天傍晚去超市买素食汉堡的时候，概是行雁，从灰黑的森林间穿过，映着那抹红得似血的残阳，不知不觉已经是B地的秋了，心里觉着有点感伤，“自古逢秋悲寂寥”，确实啊。“滴滴滴滴”，慌忙按下闹钟，顺眼瞟了一下额顶的时间。一切就这样被抛到了脑后，刷牙洗脸，习惯性地冲上续命的咖啡，背着沉重的背包，一边吃着难吃的早餐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走向灯火通明的画房，新的一天才刚刚起航。

三

“嗡嗡”衣兜里的手机在响，画完这一笔吧，好不容易进入了状态，女孩认真地描摹着，好像面前的纸板上就是整个世界。“嗡嗡”，“嗡嗡”……

“阿荣，我好累，真的好累。我觉着自己可能走不完接下来的路了。我真的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屏幕发出的荧光泛在女孩的脸上，她拉了一下身前的围巾让它围得更紧一些，她看着一条又一条未读的短信，不知如何是好。愈发寒冷的冬，漆黑沉寂的夜，令人难受的语言，趁人不备侵袭而上的孤独感。她觉得心里好像酸酸的，如果不努力忍住的话，泪水就要流出来了。明明刚刚还被老师表扬来着，明明周练的成绩还不错，明明，刚才还是很高兴的，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怎么还没有走到寝室呢，明明那么近，明明那么近。

“你也要走了。”

“嗯。”

“为什么你们都走了！都走了，最后一年，我到底该怎么样……”

是啊，该怎么样呢。刺骨的寒风却带来了并不久远的回忆，那时面前的男生，一脸的忧郁，直到最后也没把想说的话给说完。该怎么样呢，该怎么样呢？尽管他以前也是这个样子，这一次却好像不能像以前那样开个玩笑或者安抚安抚他了，她还没想好，时间就把她拉走了，拉到了他根本没有办法找她的地方。现在他遇到麻烦了，我该怎么样呢？女孩停在微暗的路灯下，看着手机的屏幕，打出一行又一行字，删了又打，却迟迟没有发送出去。

“下雪了！”“嗯，快走吧，等一下就锁门了。”

她听到经过的女生的对话。一滴，两滴，手机屏上透过水珠折射出失真的光，“下雪了啊”，她望了望街灯旁可以看清的雪丝，终于点下了那个绿色的按钮。怎么样呢，怎么样呢，她想着，慢慢地走向寝室所在的地方……

四

“下这么大的雪，怎么去考试啊！”听着室友的抱怨，她也只能笑笑，来B地之前她也没料想到在这个已经被钢筋水泥包围的城市中还能看到这么大的雪，她望着窗外的雪野发愣。

“啪”，好像大梦初醒后突然精神起来，她下意识地拍了一下手，紧接着便看到众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

“是强厄尔尼诺！”她高兴地说出自己的见解，好像找回了遗失了很久的宝藏。

“对！对！对！我记得老师之前也说过。”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人们渐渐忘记了自己内心中的惴惴不安和恐慌。巴士还在行进着，终要驶向已经觉定好的地方……

“加油啊！”“嗯！”走进考场前她和同学们互相鼓劲，信心满满，嬉嬉笑笑。人们总是喜欢用这样的表象来掩盖已经填满内心的恐惧。五颜六色的伞，各不相同的衣装，像极了天天打交道的调色板，像极了三年前经历过的美梦，只不过彼时是绿木繁荫、蝉鸣阵阵此时是雨雪不断，其实也都差不了多少，她在心里想着，想到那年一起绘制的世界地图，现如今还在一楼角落的外墙上被不少的人们驻足欣赏，挺好……

“结束了呢”，夜里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安稳片刻的机会，悄悄溜了出来。这两年的Z城的雪日都是上课的时间，小小的校园、紧张的时间，似乎没什么时间去欣赏雪景，现在一下子闲了下来，终于有空看看雪，像是一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但心中却还是会感到怅然若失，“这个时候，那边应该还在上晚自习吧。”她想着。远方的人们还有半年的光景需要去拼搏，似乎自己有些不伦不类，她走着，小小的院子里没什么人，大家都在寝室里狂欢，自己走出来又好像有些奇怪，是一瞬间的感触，却渐渐在心里放大成一片茫茫汪洋，“原来，我一直这么格格不入吗？”她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美好。风很大，她扶了一下头上的帽子，想保护好自己，向前走着，遁入了没有街灯照耀的黑暗，空寂的院子里踏雪的声响，渐渐地消散而去……